490、人间狗血剧(1 / 2)

欢想世界 徐公子胜治 14033 字 2022-04-28

和锋是出了名的人狠话不多,将陆高乾带到现场,便转身走到了场边广任的身前站定不言。邢度则看了陆高乾一眼,似有憾色微叹了一口气,也走到了场边站在执事年秋叶身前。

陆高乾没有被扔在地上,仍自如行动,只是形神间隐约似有锋锐之气缠绕,应是和锋真人留下的剑意禁制。

他也是成名高手了,难怪昆仑盟会出动和锋与邢度则去“请”。

华真行在现场能看到的是,陆高乾被成功带到了百花山道场。至于昆仑盟还动用了多少资源与人手、通过哪些渠道及时找到了陆高乾的行踪线索,这里却是看不见的。

“梅盟主,诸位道友,何事一定要唤贫道前来?还要劳动和锋前辈与邢掌门的大驾!”首先开口说话的,居然是陆高乾。

梅野石真能沉住气,不惊不怒道:“昨夜发生在京郊,五梁派长老林太为之事,陆道长听说了吗?”

陆高乾面无表情道:“已听说。”

梅野石:“陆道长不在现场,有些情况恐不清楚。华总导,我知你有伤在身,但能否再将昨夜遭遇介绍一番?也好让陆道长看个明白!”

“看个明白”,这话说得就很有意思。华真行没想到还有自已的事,当即又发出一道神念,然后取出有光珠展示了一番昨夜场景,包括所有细节。

华真行已经打定了主意,今天就当个现场证人,只介绍情况不多说话。这個场面也确实不是他能掌控的,事情越查越清,水却越搅越深、越搅越浑。

这一刻,华真行莫名竟无比想念起杨老头。

陆高乾朝华真行拱手道:“原来如此!你就是华总导?当真辛苦,多谢了!”

梅野石:“元朔门藏经阁所存手札残卷原篇内容,如今元朔门中只有三人知晓。梅掌门、茅执事方才都已确认,从未向他人提及,那么只可能是你告诉林太为的,对吗?”

陆高乾:“确实如此。”

梅野石:“何时何地?”

陆高乾:“半月之前寻访故巴原遗迹之时,偶遇刚从昆仑仙境返回的五梁派林长老。林长老欲问东昆仑近况,闲谈时提及此事。”

梅野石:“你为何逼迫林太为,令其行此下策?”这句话的语气平淡无奇,效果却石破天惊。

其实刚才的调查,表面上是在质问五梁派和元朔门,实际上却是把这两派宗门都给摘出来了,将事件定性为林太为与陆高乾的个人行为。

根据已查明的信息,很多人可能会得出一种判断:林太为得知陆高乾介绍信息或动了心思,想劫持石不全夫妇去发掘秘藏。

但梅野石的话,则抛出了另一个判断,其实林太为是受了陆高乾的胁迫。听到这里,华真行的脑海中灵光一闪,很多事情突然想通了。

林太为露了两个破绽,其一是自暴了身份,其二就是详细介绍了他欲寻找的方外世界来历。他当时完全可不做自我介绍,也不必提前介绍那处方外世界的背景。

反正是劫持石不全夫妇,林太为把他们带到燕山深处,告诉他们那里有一处方外世界,逼迫他们找到并打开门户便是……

那样的高人,做事看似不符常理应当另有原因。林太为虽然只字都没有提到陆高乾,但他主动提供的线索,足以让昆仑盟把陆高乾给查出来。

假如林太为的行为得逞,事后又没被人查出来,那么他和陆高乾都应该安然无恙。可假如此事败露,林太为当然没有好下场,那么陆高乾也别想跑掉。

这是什么仇怨啊?陆高乾主动提供了有价值的线索,但林太为却做好了拖陆高乾一起倒霉的准备。

按梅野石的判断,有些事情便能解释通了。但还有些事情仍令人难解,就是林太为为何要犯共诛戒?这是最不明智的选择!

假如林太为就是想挟持石不全夫妇帮他找方外世界,无论找得到找不到,事后依照承诺将人安然放回去,并未造成严重后果。

在那种情况下若被人查出,林太为当然仍会被追究,但恐怕罪不至死,更不会搞出如今这么大的场面来。林太为触犯共诛戒,很不明智甚至毫无必要。

他就算计划好了,若此事败露便拉陆高乾一起下水,但有必要自寻死路吗?华真行仍然想破头都想不明白,且听昆仑盟继续查问吧。

陆高乾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先环顾四周,过了几秒钟才开口道:“看来今日场面,就是要拿贫道当众问罪了。事已至此,贫道无话可说,认杀认罚,悉听诸位公论。”

包括华真行在内,很多人都皱起了眉头。陆高乾的态度就是一块滚刀肉啊,就要躺平摆烂了!以此人的修为,只要他不想说话,没有人能逼迫他开口。

有些手段,比如严刑拷打之类,莫说昆仑盟不能用,而且对这种人也根本没用。梅野石问的话陆高乾不回答,既不承认也不否认,摆明了就是不配合,还怎么继续追究?

假如是世俗中的案件,在法庭上出现这种情况,尤其是茵米法庭,就等于查不下去了,嫌疑人会因证据不足而被释放。

可是这里并非世俗法庭,而是昆仑盟议事。此刻最难堪就的是元朔门,梅艳雪颤声道:“师兄,切莫误人而自误!此事有何内情或不得已之处,必须说个分明!”

陆高乾背手道:“此事与元朔门无关!”

梅野石环顾在场众人:“陆道长,诸位道友,大家皆知,我师尊当年斩了鲁慕白、灭了定风潭这派宗门。但诸位可知,鲁慕白为何要勾结外敌、毒害无辜同胞?”

这话的语气仍然平淡,内容却杀气腾腾,可是他为何会突然提道这茬?跟今天的事毫不相干啊!

此事涉及定风潭,说来也与养元谷有所关联,王丰收主动开口捧场道:“愿闻其详!”

梅野石:“有一事令人不解,定风潭传承千年,鲁慕白乃是一派掌门。他这种人为何要勾结冈比斯庭的大神术师,偷袭我师尊?

于情于理,鲁慕白有几分被收买的可能?就算对方给再多好处,以他的身份,有必要听命于敌吗?收买不得,那只剩下另一种可能,就是被胁迫。

我事后专程追查多年,终于得知鲁慕白曾犯共诛戒、又亲手屠戮同道,被冈比斯庭那位大神术师所知。而鲁慕白犯戒,其实就是此人设计。

鲁慕白先前甚至不知此人真实身份,以为他是一位外来客商、并无修为的普通人,犯戒之后才被抓住了把柄……”说到这里,梅野石先后发出两段神念。

刚才现场的很多对话,虽然形式上都是一问一答,但很多人都已心知肚明,开口发言者只是代表而已。可此时梅野石讲述的事情,在场绝大多数人还是首次听闻。

事情说起来有些小复杂。“勾结”鲁慕白的那位大神术师,名叫杰姆-马利纳格兹,他还给自已起了个东国语名字叫凌吉伟。

凌吉伟的修为很高,极擅收敛神气,能让鲁慕白根本看不穿。他以客商的身份跑到东国来,居然勾搭上了鲁慕白的私生女。

鲁慕白是个老单身,其妻早已过世,六十多岁时又有了这么一个私生女。其女出生地是东国阳泉,随母姓,取名庄阳泉,当时二十七、八岁的年纪。

庄阳泉因资质所限并未修行入门,倒是在海外拿了个MBA学位,但没有找到什么好工作,于是回来过舒服日子。

她回东国还有鲁慕白罩着,做生意、搞投资既有本钱也能吃得开。

因为鲁慕白的关系,其女虽非修士,但也知修行诸事,交了个男友就是昆仑散修。修士的妙处就不用多说了,她既然了解,当然更愿意找修士。

该散修姓尚名海平,虽然与鲁慕白有这等关系,但并没有加入定风潭。散修也是有传承的,其师也是一名大成修士,修为比鲁慕白强多了。

这位高人收尚海平为徒,是希望将来能传承道法衣钵,毕竟找到一个合适的传人不容易,他并不赞同尚海平与鲁慕白之女交往。

可是后来师尊坐化,尚海平并没听师父的,不久后便奉子成婚。婚后大约七个月,庄阳泉诞下一子,居然怎么看怎么像个混血儿,其实就是个混血!

这事闹出来,尚海平颜面无存,又怎么能忍?追查之下,发现庄阳泉与生意伙伴凌吉伟有染,尚海平气得把家给砸了,还动了手。

好死不死,凌吉伟居然主动跳了出来,护着庄阳泉以言语挑衅,结果两人都被尚海平给揍了,凌吉伟还受伤进了医院。

凌吉伟实是一名大神术师,照说尚海平根本不可能伤着他,但他就是故意的。从另一方面来说,尚海平以为自己面对的是两名普通人,他已经很克制了,并没有真下狠手。

尚海平被警察带走了,因为他失手打伤了海外客商,差点因此被判刑。还好他家在当地颇有些背景,加之事出有因、其遭遇令人同情,关了几天便被捞了出来。

修行高人也会进局子吗?当然会,华真行不也曾在派出所过夜吗?

但是尚海平的家人可咽不下这口气,此事在当地已被疯传为笑话,简直是门楣之耻。尚海平的亲舅舅,就是当地市局的副局长,放出话要将凌吉伟和庄阳泉都给送进去。

怎么送?用合法手段送。

系统内的经侦部门和系统外的税务部门,尚家都找了,各种关系一起上,不信查不出罪证来!就算凌吉伟的事情不好弄,但庄阳泉的破事还真有不少。

鲁慕白听说了此事,本打算找尚海平致歉安抚,想把事态给压下去,结果紧接着就得知女儿被查了。尚海平那边的亲属已经掌握了大批材料,足以将其送进监狱。

尚家之所以还没动手,除了仍在搜集更多材料,也因为庄阳泉还在哺乳期,按东国法律会有一些操作上的讲究。

所以他们打算先等着,只要哺乳期一过,便给庄阳泉安排一个无缝衔接。

鲁慕白闻讯,当然不能让对方的计划得逞。他找到了这一系列矛盾的关键人物尚海平,单独将之约出来见面。

鲁慕白首先替女儿道歉,然后让尚海平提条件,怎么样才能放过他女儿?只要是鲁慕白能做到的,尚海平尽管开口。

尚海平真的提条件了,他的要求就是依法处理!就让庄阳泉乖乖进去待着好了,凭什么她犯了罪就可以逍遥法外?

这就等于谈崩了,鲁慕白闻言怒道,尚海平自已也把人给打伤了,却没有承担刑事责任,被有势力的亲戚给捞了出来,为什么就不能放过他女儿?

尚海平则表示,如今这已不是他自己的事,家里的长辈无论如何都咽不下这口气。

鲁慕白警告尚海平,让他回去阻止此事,尚海平应该有这个能力。假如尚海平不照办,鲁慕白就会亲自动手……

话刚说到这里,鲁慕白好像意识到什么,当场脸色就变了,果然只听尚海平反问了一句:“鲁掌门,你可知共诛之戒?”

这些都是梅野石的转述,在这种场合梅盟主当然没有跟大家说评书,用了神念,且是前后两段神念,第一段神念的内容恰恰就到此结束。

这么简单的信息,为什么要分成两段神念?因为在这里就是要稍做停顿,让大家都好好想想其中的道理。

有人可能有误会,认为散行戒就是让修士不能对普通人出手,其实从没有这样的规矩。比如华真行在学校里,将十几个堵他的留学生都给揍得跪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