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长江不见丝毫的寒意,江面上依旧船来船往。
午后的时刻,一艘长二十余米的小快船打着满帆顺流急下。
帆上有许多个盐字,有人站在船头喊:“蜀地盐帮救命行船,前方船只让路……”
另有人吹号角、擂鼓。
下游船只听到声音,纷纷避让,人家说救命就一定是救命,没人敢拿此事开玩笑。
何况那船的速度若非着急,怎可能这般快?一不小心就撞上礁石和岸了。
风向稍稍一变,操帆的几人同时调整帆,继续兜满。
小船在波涛中一蹿一蹿的,比李白写的千里江陵一日还的速度还快。
千里江陵可以一日还的,顺流而下,不怕出事,那就放吧!
此刻船上一男一女,脸色苍白,晕船。
他们已经不吐了,能吐的全吐出去了。
“二郎,你要是疼得挺不住,你就掐我,把力气使出来就好,别抓着木头,伤手。”
女子一脸坚定的神色,让男人抓她。
“不、不疼,活着……活着到、到地方就……行,给我留……口气儿,李东、主……他,他能救回来。”
男子使劲喘,他发烧了,其实之前就发烧,只不过现在更严重了。
“喝水,烧开放温的水,不要让身体失去热量,报纸上写了。”
旁边过来一个人,拿水囊给男子灌水。
船在起伏,他走路偏偏很稳。
他是排帮的人,知道情况后,排帮上船几个人,负责看江面。
他们放排的时候比现在状况恶劣多了,船可以放慢速度,甚至靠岸,排不行。
木排一放一打窜儿,怎么停?
停的时候其实是往岸上撞的时候,人先调整长排方向,在没撞上岸之前跑到前面,提前跳到岸上。
若是不小心跳进水中,找到的尸体也是零碎了。
他们看河流最准,通过水面的纹理便知晓下面的情况,不知晓的人,已经去下面了。
而操帆的是常年行船的人,用盐帮的船来操作。
盐帮的人负责沟通、镇场子,有什么其他问题盐帮处理。
一艘小船上俱是好手,唯独夫妻俩是新人,他俩倒是会游泳,与行船无关。
男子喝水,里面放了一点盐,喝完继续吐,吐完再喝。
天色渐渐暗,船只挑起灯笼,速度放缓。
一艘又一艘的船被小船超过去,男子昏睡过去。
等他醒来的时候天彻底黑了,他出一身汗,体温却没降。
“到哪了?”他虚弱地问。
“眼看要到渝州,快了,鸽子飞过去,那里会有船来接我们,船上保证有厉害的太医。”
女子始终守着,只喝了点水,现在昏昏欲睡,但还亢奋。
“我要是挺……不过去,你……就带……带着孩子,改……”
男子眼前一阵阵发黑,艰难地说着。
“报纸上写了,别放弃,咬咬牙会活过来。”
女子摇头,眼泪在眼圈中晃动。
“以前我……总打你,是……我……我……”
“哇”
“看天上,有字。”
“天上飞字了,老天爷显灵了。”
嘈杂的声音突然传过来,包括小船上的人也在叫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