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是我自己问的...那什么,盼儿姐你没事就好。”
陈廉一直留意赵盼儿的视线方位,回头看了眼毫无动静的车厢,忙道:“啊,还有,池衙内可不是什么好人,你千万要离他远点。有什么事,赶紧叫人通知我。”
“我呸~!你小子算哪路神仙啊?我本衙内怎么就不是好人啦?”池衙内无辜躺枪,气极反笑的诘问道。
“你哪点像好人了?”
“我哪不像好人?”
陈廉和池衙内在旁争辩不休,赵盼儿丝毫不为所动,仍旧直盯着车厢,一字一顿,语气加重几分:“既然已经断了前尘,我和谁在一起,都跟别人没有半点关系。”
“没错,我和盼儿在一起关你们什么事?有本事让那个姓顾的出来,别躲在车里不见人。”池衙内嗤笑一声,走到赵盼儿身旁,朝陈廉递去一个挑衅的眼神。
即便这样,顾千帆仍旧没有露面。
赵盼儿的父亲本是戍边卫国的英雄,当年却因为朝中的议和纷争,被萧钦言刻意的弹劾,拉出来充当了主战派的替罪羊,最终蒙冤身死。
他的身上流着奸臣之子的血液,又当以如何面目面对赵盼儿,让她肩负血海深仇跟自己在一起?
同福茶楼的每一折戏文皇城司都有收录,上上次养伤的时候,他有看过一卷名为《风波亭》的杂曲戏文,杜撰了一個叫做岳飞的名将和一个叫做秦桧的奸臣。
虽然只是戏文,讲的也不是大辽和大宋,而是女真和南国。
但每每回想却有种莫名熟悉的及视感。
君不见,世人皆称萧钦言为奸相,便是他萧家祖坟每年都有大量百姓自发而来吐口水,指着坟头恶语咒骂。
而萧钦言这些年的所言所行,与那戏文当中的秦桧一般无二...赵盼儿她爹亦如戏文里面的岳将军一般,回护百姓,大破辽(女真)军。
令人笑不出来的是......
岳飞的女儿会铁了心嫁给秦桧的儿子吗?
亦或是...秦桧的儿子可以毫无挂碍的迎娶岳飞的女儿吗?
哪怕顾千帆之前和赵盼儿确定关系的时候,有听她提起过,她在心里怪罪她爹,可作为一个普通人,顾千帆将心比心...哪怕自己真的喜欢上仇人之女,喜欢到无可自拔,他也不会放下自己的血海深仇,毫无挂碍的跟对方在一起。
唔.....稍微正常一点的人,应该都不会......
车厢许久不见动静,池衙内有些不耐烦的啪~一下合起手上折扇,故作温柔的看向赵盼儿道,“盼儿,你走累了没有?旁边这间绸缎坊也是我开的,要不要上前坐坐?”
“池衙内,你这么对盼儿姑娘大献殷勤,不怕好好姑娘吃醋吗?”
汴河桥头走来一人,目光扫了眼停在路边的马车,落在路边站着的四人,面露微笑道。
葛招娣因为陈廉一直没理她,还在委屈赌气,当听到周寂声音传来,原本委屈瘪嘴的表情顿时阴沉下来,低着头掩去眼底闪烁的怨毒,往赵盼儿身后挪了几步。
“师父,你别添乱啊。”池衙内丢下陈廉和赵盼儿,主动迎到周寂跟前,压低声音,故作神秘道,“顾千帆可能就在车上,我故意激他下来呢,你可别告诉宋引章这件事,要不然她指定给好好打小报告。”
“哈哈,你放心,即便我告诉引章姑娘,她也不是乱嚼舌根的人,肯定不会搬弄是非,挑拨离间的。”周寂说着还看了葛招娣一眼,令陈廉大为不解。
他才离开汴京没多久,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没等他询问清楚,马车另一侧的随行护卫似乎收到顾千帆的示意,朝他喊道:“陈廉,走了。”
陈廉应了一声,朝车厢走去,临到上车的时候突然回头朝葛招娣瞄了一眼,蹬在车梆的鞋底一滑,身子一个踉跄,差点磕到楞上。
“哎,你没事吧?”那名护卫把陈廉拉起,但见他神色恍惚、脸色苍白,像是被什么东西吓到一般,随口问了一句。
“没事,谢谢。”陈廉勉强笑了笑,葛招娣那张扭曲、怨毒的脸庞却深深烙在他的脑海里,挥散不去。
由于顾千帆也在痛苦纠结于自己的心事,所以没有注意到陈廉的异样,确认赵盼儿无恙,便示意马车离开。
周寂和顾千帆并不相熟,陈廉更是连面都没见过几次,根本谈不上交情,眼看马车走远,回身看向赵盼儿,却见她同样脸色苍白,在葛招娣的搀扶下,强撑着才能站稳。
今日顾千帆的避而不见,已经将她浮起的最后一丝希望,彻底破灭。
勉强忍住眼眶噙满的泪水不在周寂面前滴落,赵盼儿声音低哑,眼神黯淡道:“池衙内,酒楼装修的事情就按我们刚刚商量的来吧,今天就先这样,有劳衙内做好前期筹备,具体细节明天再说.....”
“周公子,失陪了。”赵盼儿侧头看了眼葛招娣,轻声道,“招娣,我们走。”
葛招娣应了一声,扶着赵盼儿桂花巷走去。
而在桂花巷这边,宋引章正与孙三娘说着话准备出门,却见赵盼儿和葛招娣已经从望月楼回来了。
孙三娘瞧出赵盼儿眼眶泛红,表情难过,连忙追问究竟。
得知她们在路上见了顾千帆的马车,顾千帆明明就在车上却始终不肯露面,气得撸起袖子就要把顾千帆带来把话说清。
宋引章连忙拦住孙三娘,和她一起安慰赵盼儿。
啜泣一阵,赵盼儿情绪稳定下来,眼下最重要的是把酒楼开起来,下定决心不再想顾千帆的事情,如同当初欧阳旭那般彻底翻篇。
见到赵盼儿收拾了心情,走出阴霾,宋引章和孙三娘对视一眼,终于舒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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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将近晌午,花篮的鲜花虽然已经有些萎靡,但仍可以看出对方的用心装饰,极具美感。
周寂找池衙内询问了一下有关沈如琢的近况,听到他双手已废,丢了官职,俨然已成家族弃子,如今沦落街头,眉头微皱,总感觉让他留在京城,终究是个隐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