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藤小姐她们那家茶楼原先是由酒楼改造,无论是占地规模,还是容客量都远胜寻常的茶坊茶舍,虽然她们走的不是‘清雅别致’路子,但近日不少客人都去了她们那里听书,看戏,生意影响最大的不是我们,而是茶汤巷的那些老牌大店。”
看到孙三娘和宋引章眼里的迷茫,赵盼儿放下手中筛选的茶叶,无奈一笑,朝两人解释道。
“不是说茶汤巷那些茶坊抄袭我们果子的事吗?怎么扯到同福茶楼那里去了?”宋引章在周寂那边还占了一成的干股,这边又在和赵盼儿孙三娘一起做生意,不禁有些尴尬的拉回话题,将桌上的食盒朝前推了推。
“是啊,盼儿,茶汤巷抄我们的果子,还找来琵琶女模仿引章弹曲,我们总不能坐以待毙吧?”孙三娘点了点头,面露忧色。
“你们别着急,打从想出这桃花果子的第一天开始,我就知道,这东西迟早都会被别人学了去。不过,这也是好事。”赵盼儿掰开一只桃花饼分给宋引章和孙三娘,“来,先尝尝味道再说。”
宋引章咬了口果子,皱眉道,“太甜了。”
孙三娘也直摇头,放下果子道,“馅儿太油,皮太硬,一点也不酥脆。”.c0m
“这不就结了。”赵盼儿微微一笑,神色淡然道,“司藤小姐从不避讳茶汤巷那边的茶舍效仿她们的‘三才碗’,就是因为她知道...茶具可以模仿,评书可以开放,核心的戏班表演却是需要投入大量的时间、精力才能筹备,就好似这个果子一般,准备不足,外表学得再像,可一入口就分了高低.....”
宋引章仍不甘心这么算了,想了想又道:“可那些没尝过咱们果子的人不知道这里头的门道啊,沈如琢说,茶汤巷里抢着买饼的人可多了。他们卖得多,咱们的客人不就分流走了吗?!”
“傻姑娘,你看这几日效仿说书的茶楼酒肆多不多?便是街头巷尾的行人小贩都知道秦香莲和陈世美,那些效仿的茶楼酒肆看起来是在留住客人,实际却是在帮同福茶楼扬名。”
赵盼儿莞尔一笑,看向两人道,“咱们呀,一共就这么三个人,整天拼了命最多也只能做出几十盒饼,招呼不到一百个客人,扬长补短,把‘精雅新’三字做好就行,至于学你弹琵琶的那些人嘛,我自有办法。”
宋引章和孙三娘疑惑道互相望了一眼,不知道赵盼儿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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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茶坊里的人之前又少一些。
除了大量客人去到同福茶楼追更之外,还有一些客源已经流失到了便宜实惠的茶汤巷。
听完三首琵琶曲,就在浊石先生和袁屯田一些常客准备离席之时,赵盼儿朝众人盈盈一礼,温婉微笑道,“小店开张半月,为答谢各位,多加演一场琵琶乐,还请各位移步。”
浊石先生惊异道:“这么说,不买桂花饮,也能上楼听曲啦?”
赵盼儿齐齐颔首,“有为大家准备果饮。”
“哎呀,好啊~”
袁屯田合掌笑道:“这不是喜从天降嘛~!”
半遮面走的所谓‘高端’路线,借着宋引章曾为钱王太妃献艺的名头,将茶饮果子定价奇贵无比,便是如浊石先生、袁屯田也只能坐在楼下听曲,鲜少登楼。
一曲《明妃曲》曲声清越、千回百转,引来众人赞叹,浊石先生却听出曲艺似比之前多有不足,片刻,又有一曲《明妃曲》响起,一时如春暖和煦,一时如凄冷入骨,弹到幽怨之处,袁屯田情不自禁地拭起泪来。
门扉轻启,看到一位女子从另一侧静室走出,来到宋引章门前屈膝下跪,众人纷纷围了出去。
“素娘愿纳百金,求宋娘子收我为徒!”
很快房门打开,宋引章摘下面纱,扶起面前女子,温柔道:“既然都是同道之人,日后互相切磋即可,又何必拘泥于些许名分?来,这边叙话。”
“素娘虽然已是高手,但在宋娘子面前,还是逊了一筹。”
“哪是只逊一筹!素娘的《明妃曲》,幽怨是到了极点,可明妃为国出塞,岂能只做小女儿情态?宋娘子的《明妃曲》,一层是幽怨,二层是风霜,三层思念故土,第四层却是金石之音,激扬清越,意境高远...”
听着众人议论纷纷的称赞,宋引章低头看向楼下的赵盼儿,由内而外的透露出少有的自信笑容。
不得不说,赵盼儿踩人扬名的计划颇为成功,就连城中颇负盛名的素娘都在琵琶曲上败给了宋引章,弄得那些抄不了同福茶楼只能抄半遮面的茶坊门店束手无策。
一时间,茶客生意大头去了同福,小头去了半遮面,仅剩的一些客人又怎够茶汤巷那么多店面瓜分?
这下清茗坊的胡掌柜彻底忍不住了,当即召集茶汤巷各大茶坊的掌柜商量对策。
这些茶坊掌柜本就对同福茶楼抢了所有人的生意极为不满,如今还被一个小娘子开的茶坊涮了一道,众人一经商议,决定开一场斗茶大会,邀请同福茶楼和半遮面一起参加,当着所有人的面,赶走这些进京讨饭的外来者。
同福茶楼,傍晚。
司藤还在从布置妥当的戏台款步走下,目光扫过堵在门口的乌泱泱一群人,神色清冷淡漠的看向面前趾高气昂的胡掌柜,径直走到正对戏台的太师椅坐下,淡淡道,“我听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说...半遮面落了素娘的面子,导致你们没法再请琵琶女拉客,所以就来找我们麻烦?”
“没错.....啊,不对。”胡掌柜理所当然的点了点头,连忙否认道,“古来茶之道,讲的就是君子之德、清静怡和,堂堂一个静心品茗之所,贵店偏偏弄得如同勾栏瓦肆般嘈杂聒噪,乱七八糟,实在有辱茶道真谛,我等羞于为伍!!你们老板在哪儿,叫他出来.....”
胡掌柜越说越激动,脖颈青筋暴起,声音也越来越大。
“说完了吗?”
一个不紧不慢不急不缓的声音轻飘飘的传来,打断了胡掌柜的挑衅。
司藤从容淡定的坐在太师椅上,轻飘飘的语气似乎没有夹杂着太多的情绪。
胡掌柜表情一滞,看着司藤慢条斯理的端起身旁茶盏,突然感觉对方身上多出一种位居高位之人才有的强势与自信。
听到戏台前面的动静,周寂掀起帘账从后院出来,正好看到一个剧务朝司藤走去,口里还喊着‘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