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同乡而已,又非死敌。(1 / 2)

粮草车队遇袭的消息很快传到中军大帐,罗克敌眉头微皱,看向从帐外走来的曲妮,沉声道,“莫山主所押送的辎重车队遇到马贼奇袭,我在附近正好有一支巡逻骑兵,打算派去支援,曲妮大师意下如何?”

金帐王庭的骑兵驰骋荒原数百年,若非荒人南下又怎会向西陵神殿求援,区区马贼断然不是这只草原骑兵的对手。

曲妮横了眼罗克敌,一眼就看出他是故意想向墨池苑示好,不由冷笑一声,酸道,“墨池苑莫山主乃书圣弟子,实力不容小觑,对付几个马贼自然不在话下。盲目救援,容易影响大局。”

曲妮说着敲了下手中木杖,斜目道,“再说,即便她真不是马贼对手,自会有人为她出头,何劳罗将军操心?”

罗克敌不愿得罪曲妮,但墨池苑那边也可能藏着一个无距境高手,就在他犹豫之际,曲妮从袖中取出一串嘎巴拉,开口道,“罗将军,这个天擎至宝,来自悬空,和罗将军甚是有缘呐~”

罗克敌眼前一亮,他交好曲妮正是为了白塔背后的天擎宗悬空寺,天擎宗的势力绝非墨池苑可以比拟,伸手接过这串由人骨穿成的珠串,罗克敌笑道,“大师所言极是,如此说来,今天早上我什么也没看见,听凭大师处理吧!”

此言一出便是把自己摘身事外,曲妮看着罗克敌离开的背影,暗骂此人阴险,不过对她而言,也正是因为此人的贪婪阴险,她才好与之结交,搭上昊天神殿这一条船。

数百里外,荒原雪山。

送粮队一连前行了数日,跟在他们身后的马贼越来越多。

虽然相隔的远,但也能隐隐看见黑压压的一片,到了今天,粗略估计都要超过五百以上。

墨池苑弟子和金帐骑兵确实在之前一战斩杀了近百马贼,但她们毕竟第一次参与这般惨烈的厮杀,即便在周寂的暗中帮助下无一死去,但眼看身后跟着的乌压压马贼,每个人的心都像绷紧了的弓弦,随时都有可能崩断。

围而不攻,远远吊在身后,不断给予猎物精神压力,直到它彻底崩溃再一举猎杀。

金帐骑兵那边倒是习惯了马贼的这种狼群战术,可惜自己这边的任务是要保护押送的粮草,以至于从过去的狼群变成了现在的猎物。

这一日,车队在一处山坡休整,经过连日奔波与精神高度紧绷,外围的马贼罕见的停在了原地似乎在等什么人。

莫山山登高远望,看着远处同样正在休整的马贼,神色愈发凝重。

突然,附近的林中闪过一道黑影,若是以往的她定然无法发觉,但戴上眼镜以后,她可以清晰看到树枝洒落的积雪,以及还在不停摇曳的草丛。

“周公子?”

莫山山心念一动,朝林中追去,那人看起来并未刻意躲藏,而是专门在一处巨石旁等着自己。

“不对,你是...大唐书院的弟子?”

自从戴上眼镜以来,莫山山对这个世界充满了好奇,恨不得看清每一个人的脸,记得每一个人的模样,瞧见面前这个身着灰色皮绒,略有痞像的男子,莫山山秀眉微颦,露出一丝警惕之色。

“书院弟子...钟大俊,见过莫山主。”

“你既是书院弟子为何会来此地?”莫山山神色清冷,沉声道,“可是前方大营军情有变,罗将军派你来传讯?”

宁缺摇了摇头,沉声道,“并非如此,在下前来其实是为一件私事想来求教山主。”

在视力模糊的时候,远隔十步开外莫山山看到的只有模糊迷雾,这会儿能看清人脸自然也会留意到对方的神情动作。

莫山山仍旧保持警惕,皱眉道,“有何事不能直接到墨池苑营地拜访,非要行这鬼祟之事?”

因为在这里动手,便可以当做马贼劫杀。

宁缺伸手触碰了一下腰上的木匣,眼底杀意隐去,转而变得无比真诚,“此事关系甚大,累及我整个家族,还请山主勿怪。”

宁缺从小便在尸山血海里长大,历经多少磨难,手上沾染多少血腥,既已存在杀心自然不会让莫山山察觉。

躺在巨石上方,摇晃着二郎腿的周寂动作一滞,坐起身来看向巨石旁边的两人,眉头微皱,视线落在了宁缺肩后的空地上。

经过一番说辞之后,莫山山勉强相信了宁缺的理由,目光清冷道,“钟师兄费尽周折,不知所谓何事?”

宁缺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认真的看向莫山山眼睛,沉声道,“不知山主眼前佩戴之物从何而来,可否告知在下?”

“你是为眼镜而来?”莫山山闻言一愣,露出不解之色。

“眼...镜...你果然知道眼镜!”宁缺眼中精光闪过,激动、感动之余掩藏的杀意也随之悄然泛起。

这是一个没有月亮,没有手机,没有一个可以理解他在说什么的世界。

曾几何时,他想要的是一个可以和自己说话,理解自己在说什么的同伴。

可惜现实的残酷磨灭了所有的幻想,带着桑桑在岷山的那些年,身边只有险恶的密林、乏味的草原和无处不在的危险,当他提起柴刀杀掉那个收留了自己和桑桑的老猎户的时候,他的心就已经被那晚茫茫无际的黑夜染成了黑色。

从那一天起,他舍弃了一切幻想,所有的温热给了唯一可以相信的小黑丫头,除了桑桑和他自己,再没有任何人可以走进他的心。

看到宁缺激动的模样,莫山山并未察觉到危险,反倒露出疑惑之色,好奇道,“你也认得此物.....”

说到这里,莫山山语气一顿,恍然道,“是了,周公子既是书院旧书楼的值守,你又是书院学生,知道此物倒也不足为奇。”

宁缺似哭似笑的表情僵在脸上,瞪大眼睛,不可置信道,“旧书楼值守?周公子?周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