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鲁莽的商见曜带头下,几个人进了“起源之海”,直飞高空那道代表小冲的缝隙。
因着各自的独立性和自主性增强,他们不再分出谁是翅膀谁是主体,或踩云,或架风,将旧世界娱乐资料里学来的手段全部用了出来。
当然,这主要是自娱自乐,已然通过“新世界”大门的他们在自己的“起源之海”内根本不需要这些,想去哪里就能到哪里。
眨眼的工夫,几个商见曜浮于空中,围住了那道缝隙。
他们竭力望去,发现里面依然微光闪烁,黑影重重,与之前没什么区别。
“怎么会没有变化?”鲁莽的商见曜很是失望。
他又靠近了一些,整个人挤进了那道缝隙,就差直接钻过去了。
下一秒,他惊喜喊道:
“你们来听听来听听!有说话的声音!“
其余商见曜立刻靠拢过去,将缝隙出入口堵了个水泄不通。
他们随即听见里面传出了窸窸的说话声。
这很低很模糊,商见曜们根本听不清楚讲的是什么,只能勉强分辨它们来源不同,像是有十几二十个人在议论和交流着某个话题。
“听不清啊!”鲁莽的商见曜试图穿过缝隙到另外一边去,以缩短和说话者们的距离。
可他的“身体”却没有听他的指挥。
他的双腿被其余商见曜死死抱着,难以挣脱。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鲁莽的商见曜高声喊道。
没人回答他。
“越是危险,越要冒险!”鲁莽的商见曜语气里充满了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可惜的是,其余商见曜这次齐心协力,硬生生把他拖离了那道缝隙。
经过一番争执和磋商,他们达成了别贸贸然进入小冲心灵世界的共识。
毕竟这位大概率是“庄生”的童年体,他的心灵世界就等于“庄生”的心灵世界。
第八研究院,隧道尽头,大门之后。
靠墙而坐的蒋白棉翻出一颗糖果,剥掉纸张,塞入口中。
甜味缓缓溢出,回荡于她的口腔内,让她的情绪得到一定平复。
另一个她说其实没错。
每个人都有自私的一面,而拯救全人类对她来说太空洞太飘渺了,没法让她产生太强烈的共鸣。
虽然在乌北看见黄委员等人喊着“为了全人类”口号慷慨赴死时,她有过难以遏制地触动,但时过境迁,她自问若是让自己也做这样的事情,恐怕有点办不到。
如果危险指向了自身,指向了家人和朋友,蒋白棉相信自己有直面危险直面死亡的勇气和信心,可为了那些不相关的,在她脑子里甚至没法建立起具体形象的人,她难免会出现“根本犯不着”“有什么必要”的念头。
在自身有足够能力时遇到普通人遭受侵害,蒋白棉还是愿意出手帮忙的,但问题在于,这建立在她已经看见了那些惨剧,看见了那些人类上。
相比较而言,“为了全人类”这个目标真的太宏大,宏大到空泛而抽象。
倒是在逃避现实,只保全自己家人和朋友上,蒋白棉与另一个自己有不同的感受。
公司的普通员工里不乏她见过面,聊过天,有过接触的人,想到这些谈不上有什么交情但脸熟的人不知何时就会成为执岁和“新世界”强者的食物,毫无征兆地失去理智,变成“无心者”,她又有了强烈的不忍和恻隐之心。
古语说得好,见其生,不忍见其死;闻其声,不忍食其肉,是以君子远庖厨也。
对于动物都这样,更何况那些经常能碰到的同类?
蒋白棉含着糖,脑海里各种念头起伏,纷纷扬扬,难有停息。
“新世界”没有白昼和夜晚之分,商见曜只能靠蒋白棉固定早中晚和自己交流三次来知道当前大概在哪个节点。
至于手表和闹钟,他想具现出来还是蛮简单的,可问题在于,这是他精神构造的产物,本身没有对应的机械或电子结构,也就是说,上面呈现的时间是商见曜自己认为的那个时间,对帮他计时没有任何作用。
若商见曜舍得分出一个“计时员”,专门负责手表,一秒一秒地数,还是可以确定时间的,但这太浪费精力了。
“我竟然等了一个晚上!”商见曜望向窗外,只见目标建筑的顶楼,那盏日光灯依旧亮着。
他揉了揉脸蛋,自我表扬一句:
“不错,一点都不困!“
他随即说道:
“可这么等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啊。“
鲁莽的商见曜立刻提议:
“要不过去拜访一下?
“作为新来这里的人,拜访街坊邻居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应该不会引来敌对。”
“万一那是一个饿着肚子、性格暴躁的家伙呢?”诚实的商见曜反问道。
求新求奇的商见曜笑道:
”一步步来嘛,先过去敲门,并做好战斗的准备,那样的距离下,就算真受到袭击,我们逃离的可能性也还是比较高的。
“之后再根据房间主人的态度决定是进去拜访,还是门口说话,或者立刻离开。”
商见曜们七嘴八舌交流了一阵,在最有头脑的两名成员反对的情况下,以一票之优势通过了这个提案。
他随即离开当前公寓,走在黑暗的街道上,于路灯的照耀中,来到了那栋灰蓝色的古典建筑前。
叮咚,叮咚!
商见曜按响了门铃。
没人回应他。
“感应不到顶楼有人类意识啊…”他摩挲起下巴道,“这样的隐藏有什么意义?“
灯亮着的情况下隐藏自身意识不亚于脱了裤子放屁。
叮咚,叮咚,叮咚!
鲁莽的商见曜不断地摁着门铃。
这声音一层层回荡开来,却未激起半点涟漪。
“有没有人啊?有没有人啊?”鲁莽的商见曜“砰砰”拍起了大门。
顶楼那盏日光灯依旧安静,仿佛只是一场幻觉。
说时迟,那时快,鲁莽的商见曜猛地握住木门把手,用力一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