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寻回到自己的房间,桌上已经摆好了今天要服用的药,有药丸、药粉还有一碗药汤,他嫌弃的努努嘴,光是闻着气味就忍不住捏住了鼻子,他的病是五年前来到山市后不久忽然爆发的,但是师父说了,飞垣是个坠天落海的孤岛,本身光怪陆离有很多未知的魔物,那些古怪的东西常年游走在这片大陆上,让空气里都沾染着它们的魔气,再加上水土不服,身体就出现毛病开始停滞生长,一开始的时候他全身阵痛难耐,每晚都睡不好,有时候连床都下不了,还好后来文老板给他请了大夫专心调理,一晃五年多过去,虽然个子还是没怎么长,至少不会再疼了。
无奈之下,他也只能打消了出去外面逛逛的想法,那只机械凰鸟只差动力源就能彻底完工了,到时候他就能离开飞垣,好好调养调养身体。
或许是因为每天都要喝特别苦的药,他一个大男人竟然迷上了山市里一家甜品铺的红豆枣泥糕,文老板得知此事后特意和老板娘打了招呼,让他随便吃、放心吃,不用担心付钱的问题。
燕寻搓了搓手露出感激的表情,他从小就跟着师父,连名字都是被师父捡到之后取的,师父是天工坊的工匠,所以自他记事以来,满脑子就只有那些冰冷的机械,天工坊内部还细分成了三司部,师父是隶属武器司的工匠,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受邀来到文老板的山市,帮他改装一批由死对头神工坊打造的机械云鸟。
他见过神工坊的工匠们,相比天工坊喜欢用一些为所未闻的特殊材料,他们则是固执死板精益求精的,力求能将每一种原料都发挥到极致,可惜师父三番四次的警告他不要暴露,要不然他还真想去和人家交流下技艺。
“还是得好好吃药才行!”想到这里,燕寻自言自语的坐下来,直接将药丸药粉混着药汤咕咚咕咚几口灌了个干净,剧烈的苦味让他的脸憋得通红,没一会药效开始发作,燕寻摸了摸昏昏欲睡的脑袋,衣服也懒得换就平躺到了床上,很快意识消失,他的嘴唇不经意的上下轻合,似乎是在梦里嘀嘀咕咕的说了什么东西。
萧千夜和云潇紧随其后走入了他的房间,新的商会令颁布后,文舜清空了蜃楼里的所有客人,也让阴差阳错的让两人一路畅通无阻就跟着燕寻混了进来,他端着已经空了的药碗放到鼻下嗅了嗅,神色豁然一沉,不可置信的低道:“有迷魂药混在里面,好好的,为什么要给他喂食迷魂药?”
“迷魂药?”云潇吃了一惊,蹑手蹑脚的走到燕寻的床前试探,他睡得很沉,即使她用手戳着额头也没有苏醒。
两人奇怪的对视了一眼,就在此时,一个极轻的声音幽灵般传入耳畔,好在文舜给燕寻准备的房间非常奢侈,两人眼疾手快立刻躲入了屏风后,房门并没有被推开,但是有一个模糊的光影鬼魅的蹿到了燕寻的床头,两人屏住呼吸往外看去,发现那是一只镜妖,一直到漂浮到燕寻的脸庞上方之后,镜妖呼出一口气,身体“咔”的一下裂出缝隙,竟然是一只冥魂!
冥魂会保持着生前最后的形态,现在这只趴在燕寻脸上的冥魂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镜妖在旁边伸出一只触角掰开了燕寻的嘴,同时镜面的躯体上开始呈现出让人惊讶的画面——那是冥魂最后的记忆,他坐在一个金光灿烂的座椅上,闭目垂头,一只手被改装成了机械臂,伴随着某种蛊惑人心的呢语丝丝缕缕的渗入脑中,他也宛如一个精密的机械开始操控面前数百个复杂的仪器。
“机械凰鸟!”云潇认出了那个东西,震惊的低道,“他在驾驶机械凰鸟!”
萧千夜紧握着剑灵,几乎不敢相信镜妖身上呈现出来的就是那种机械凰鸟,它比当初在东济见过的普通云鸟体型大了几十倍!全身刷了一层明艳的火漆,它真的是由风力驱动,在飞起来的刹那间狂风就让整个镜面剧烈的摇晃起来,一个眨眼的瞬间,凰鸟在无边无际的虚无结界里振翅翱翔,双翼上的羽毛一排排的舒展,火炮、水枪、暗箭和毒液都能通过舱内的机关准确无误的发射。
就在两人目瞪口呆之际,凰鸟忽然偏离了角度俯冲直下,又在即将撞击到地面的同时被一股强大的法术硬生生阻止,两个男人并肩站在不远的地方,似乎是在根据刚才的飞行状态分析着它忽然失控的原因,不知过了过久,舱内的驾驶员才被人拉了出来,他已经死了,机械手臂断落掉在一旁,剩余的血肉之躯承受不住剧烈的惯性被硬生生撕裂,脏器流了一地,让整个腹舱血腥一片。
下人似乎早就习惯了这种场面,几个人面无表情的清理着尸体,很快凰鸟的腹舱恢复如新,那两个人看也没看死去的少年,又开始调试仪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