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还在淅淅沥沥下个不停,萧千夜坐在窗边心神不宁的盯着天空,他虽然时不时能想起一些帝仲的过往,但五感切断之后,两人之间的交流越来越少,就如那个人以神裂之术光化离开,他却完全没有感觉身体里少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好像这么久的共存相处只是一场不真实的幻梦。
他知道帝仲大多数时候都是静静的处在神眠中,切断所有的感知不干涉他的生活,以一种特殊的方式形同陌路,但不同于当年他糟糕的状态被迫沉睡,现在的他始终和外界保持着微妙的关联,如同一个静默的旁观者,只会在察觉到危险的时候不得已现身。
仿佛是在刻意回避什么,不再和他说话,也不再无意识的凝视云潇。
很多时候,他能清晰的察觉到那个人身上前所未有的孤独,好似对世间的一切都失去了兴趣,没有任何人、任何事能让他的情绪再掀起丝毫的波澜,甚至午夜梦醒的时分,他曾恍惚的看到帝仲一个人站在遥远的白光之中,那般安然宁静,仿佛随时都会烟化消失。
他或许已经做好了分别的准备,只在等着某个契机彻底的终结这段数万年的传奇生涯,帝仲留下来的唯一理由是为了上天界那个神心入魔,今非昔比的同修煌焰,他想救朋友,朋友却视他为死敌。
他忽然扭头望向云潇,她正在像照顾孩子一样照顾着那只尚未成熟的木槿花灵,露出几分开心几分期待的温柔神情,让他在下一秒钟就因莫名的心痛而触电般的挪开了视线,闭上眼睛将双手握紧——他这一生最为亏欠的两个人,偏偏是有着万年前惊鸿一瞥的缘分,又被他的插足意外终断。
帝仲的感情他心知肚明,而云潇是否有遗憾,他不得而知。
一直到下午花灵的哭闹声才终于停了下来,云潇轻轻给她盖上被子,冲着萧千夜使了个眼色两人一起走出了房间,揉着腰嘀咕:“原来照顾孩子这么辛苦。”
“那就不要孩子。”萧千夜顺势接话,他的声音很平静,仿佛在是想找各种理由打消她这个念头,云潇冲他翻了个白眼,冷哼了一声扯开话题,“花灵毕竟不同于人类的孩子,看着像三岁,其实和婴儿没有什么区别,而且她是依靠烈王大人的神力强行催熟勉强成了型,还不会说话,估计路都走不稳,要是不小心伤了元神,只怕会神形俱灭再难恢复,这可怎么办,你晚上还要去邀约应战,我总不能把她一个人留在家里。”
萧千夜似乎思索了一会儿,脱口:“那你留下来照顾她……”
“你说了会带上我的!”云潇一口拒绝,抬高语调的刹那间她就慌张的捂住嘴担心的往房间里瞄了一眼,好在花灵还抱着被子酣睡着,她摆了摆手,小声说道,“我想先把她送到秦楼去,他们那人多又有房间,照顾一个花灵幼儿应该没什么大问题,而且风魔还有人留在墟海,我正好过去问问情况,看看苏木回去了没有。”
“我送你过去。”他轻声接话,示意云潇把花灵带上,她小跑着回到房间,用一床小毯子把花灵幼儿包起来小心的抱在怀里,果不其然微微一动她就睁开了眼睛,“哇”的一声又开始哭闹起来,云潇头皮发麻的哄着,手忙脚乱的拿了一块甜点递到她嘴边,花灵不依不饶的伸着小手拍打着,哭声也越来越急,越来越喘。
云潇急的一跺脚,对着门口一动不动萧千夜破口骂道:“你不要傻站着过来帮忙呀!”
萧千夜皱眉看着两人,他又没有带过孩子哪里知道这种情况要怎么处理,更何况花灵根本就不是人,哭闹肯定也不是因为饿了渴了难受了,与其浪费时间去哄一个根本不知道什么原因哭闹的花灵,还不如耐心等帝仲回来搞清楚厌泊岛到底都发生了什么事情,云潇见他还是站着不动,气的抓起枕头就砸了过去,骂道:“你怎么这么狠心!”
他没法办法只能走过去,天征府里忽然传出孩子的哭闹声,让路过的行人都纷纷好奇的驻足倾听,也让反复在门口徘徊了几遍的年轻妇人终于鼓起勇气轻轻敲了一下门。
余文君忐忑不安的绞着手,因为紧张而不得不深呼吸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天征府自十几年前那场匪夷所思的大火之后就一直闭门谢客,加上兄弟俩都是常年在外执勤,每年回家的时间很短,一般情况下,大门入内是正堂,两人的卧房是在后方,所以兄弟俩心照不宣的选择了绕路直接从后院回家,让访客也只能不合规矩的从这里敲门才有可能被听见。
这些年她多次路过这间寂静的大宅子,无数次好奇的驻足凝视,五年前解封之后,长兄应该已经解除了限足令,但是大门依然紧锁,整个府邸安静的好似无人生活,直到某一天,她意外的听见了几个女人家吵闹嬉笑的声响传出来,据说是天尊帝特意找来照顾久病不愈的萧奕白,虽说家里总算有了点生活的气息,但她每次路过这里,都还是会感觉到一种莫名的寒意,让她加快脚步一秒也不敢多留。
但是今天她不得不硬着头皮找过来,因为风彦自那一天深夜离家之后就音讯全无,明明整个帝都城一如既往的安详宁静,唯有她的丈夫无声无息的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