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居舍人邓洵武身为天子近臣,明白了赵佶的志向,趁机进献《爱莫助之图》以献,极力向道君推崇蔡京。
蔡京摇摆于两党之间,名声早臭了,还因为党附向太后,被亲政后的赵佶贬斥过。
但道君为了自己的大志,还是决意启用其人。
先拜尚书左丞,随即又取代曾布为右仆射。
制下之日,赐坐延和殿,命之曰:“神宗创法立制,先帝继之,两遭变更,国是未定。朕欲上述父兄之志,卿何以教之?”
蔡京宦海沉浮数十载,阅人无数,早练就了一双识人慧眼,自然能够分辨皇帝这话是出自真心,还是耍嘴皮子,也知道皇帝究竟需要什么。
其人当即顿首谢恩,表示愿为天子尽死。
未过多久,道君便进蔡京为左仆射,开始了这对君臣长达二十多年的合作与斗争。
蔡京主持的很多改革受到了有识之士的抵制,甚至是人身攻击。
但其遭遇与数十年前得神宗皇帝支持的王安石相比,并无本质上的区别。
都是打压寄生在王朝肌体上的吸血虫,从他们手中夺取财源用于富国强兵,以挽救大宋不断衰败的命运。
因而受到旧党或者说利益既得群体的抵制、污蔑、弹劾再正常不过。
只不过,拗相公王安石行得正坐的直,政敌很难对其进行人身攻击。
而蔡京此人简直就是标准的奸臣模板,随便找找都能找出一大堆。
其人上位之后,弹劾就没中断过,承受了利益既得群体绝大部分的火力。
道君则躲在幕后,通过数次罢相,既拿捏有些飘起来的蔡京,又能保证新法在磕磕跘跘中不断推进。
赵佶登基以来,大宋王朝国土未增而赋税不断增加,这些钱财除了供其人挥霍享受外,也做了很多管长远的实事。
比如改革科举制度,继续实施王安石改革时就已经设立的三舍法,并大力推广县学、州学、太学三级官办学校等。
其目的都是为了抵消大族的教育资源优势,让知识下沉,进一步大宋王朝的扩大统治根基。
而在全国范围内大力建设居养院、安济园、漏泽园等“从摇篮到坟墓”的福利救济制度,更是开创性的善政。
君臣二人联手,不仅有富国和惠民之政,还有强兵之举。
崇宁四年,赵佶下诏改开封府界为京畿路,并于京畿四面置四辅郡。
以拱州(崇宁至宣和年间数次调整,最终辖襄邑、柘城两县)与颍昌府、郑州、开德府共同为东、南、西、北辅,每辅屯兵二万。
大宋执行强干弱枝的国政,设置四辅,就是加强国家防御力量。
原本禁军巡夜打更每月给钱五百,在蔡京的主持下,直接增加十倍。
这在他朝来说有些荒唐,但大宋就是这国情,丘八们就认钱,有钱就有战斗力,更多的钱就是更多的战斗力,没钱说啥都是虚的。
当然,如同庆历新政、熙丰变法必然失败一样,道君主导的变法也必然会失败,即便其人拥有王安石一样优秀的臣子,也照样会失败。
一切都已经注定,无法更改。
只不过,在对反对派的处理上,赵佶比其父赵顼更加“坚定”,受到的反弹自然也更大。
而其人又是标准的昏君,既要富国强兵北伐燕云,又要个人享受大搞花石纲,还要装神弄鬼见道观,不玩脱才是见了鬼。
结果,便是祸害了整个天下。
以李纲为代表的众臣明知道赵桓治国的水平远不如他老子,且明确拒绝当皇帝,却仍要扶其人上位。
除了赵桓拥有合法的储君地位之外,最关键的一点就是其人不仅“不类”道君,还喜欢与自家老子对着干。
这样的储君才是“完美”的皇位继承人,才能拨乱反正,再现“天子与士大夫共治天下”的辉煌。
这才是赵桓在内忧外患的紧急关头,下诏将一部分国家利益吐给“百姓”后,众臣就迫不及待地歌功颂德的根本原因。
若不是同军进展太快,让这场中兴大戏才开场就赶紧换剧本的话,大宋臣子们还会把新君抬到更高的位置。
迷梦初醒,坏消息便接踵而来。
同军第四军解珍拿下东京城后,牛皋便亲率大军南下,迅速接管京畿路各县,并命一部人马沿惠民河而下,攻入颍昌府长葛县。
颍昌府一旦陷落,同军便可经北面汝州或东面唐州攻入南阳府。
而同军第五军王进部也接连攻下淮宁府宛丘、商水、南顿三县,并率军继续向西南方向突进到蔡州境内。
蔡州的西边就是唐州,很明显,同军第四、五两军就是要夹击南阳府。
几乎与此同时,同军第三军史进部也兵出河东路。
一部由绛州攻入永兴军路河中府,直入西军老巢。
一部由怀州攻入孟州,威胁河南府和郑州。
第三军只是佯动,攻破河中府闻喜县和怀州温县,取得前进据点后,便没有再深入,却牵动了多地兵马。
尤其是进入临安勤王的西军士卒,得知同军攻入老家,顿时军心不稳。
不过,勤王兵马毕竟还没与同军正面接触,就算军心不稳,有老将种师道弹压,暂时还不会出太大的事。
其他的地方却出了大事。
新皇仓促登基,朝中人心惶惶,要想稳住朝政,非两三日可成。
但同军已经侵入国内,时间不等人,朝廷也不可能被动等同军一路打到临安来。
赵桓之前便安排了内侍梁方平领兵前往颍昌府长社县,以居中呼应东京开封府、西京河南府的兵马,并阻止同军凿穿郑州直接南下。
梁方平到位后,就与其徒日夜纵饮,探报不明,奭敌无备。
待到同军岳飞部骑兵绕过长葛突然出现在长社,梁方平部宋军一矢未发便大溃当场,连带着附近的临颍、襄城(汝州)等县守军也受到惊吓而争相弃城。